修《菩提道次第》初修法門
慧幢
【一】
敬禮而且皈依與十方佛、菩薩沒有分別的最勝師長足下的淨蓮!
敬禮為大梵、帝釋等三界領袖所敬仰,而得到一切妙善的師長本尊!
對於想求正法、至心地修法的人們,謹以悲心宜說修正法的規矩,並以經、論和師長的教授莊嚴;智者所悅意的教授,應當一心恭敬而聽!
【二】
三世諸佛為體的喇嘛仁波切(注一)說:當此獲得寶貴瑕滿人身的時候,必須做取心要的事情。這必須觀察:我自己的思想和畜生的思想有什麼差別?畜生是想不飢不寒享受快樂,假若我自己除此也沒有別的,那就和畜生沒有差別了。故取心要是極重要的啊!
關於「取心要」,首先需要不貪著現世的享樂。《秘密總續》說:「由希求他世,多修習淨信,智者可入壇,不求現世果;若貪著現世,不得他世利,若求他世益,現世果亦大。」
傳說唯一本尊最勝師父覺臥(注二)臨終時,瑜珈者卡次確問道:「覺臥去世了,我修行嗎?」答:「那是壞事,丟開吧!」「那麼,講說嗎?」答復還是這樣說。「那麼,一面講說一面修行嗎?」答話仍然這樣。最後問:「那麼,幹什麼呢?」答:「且第諾統!」(注三)他把這話放在心裏,就在惹真寺的柏樹林裏住著,跟野獸沒有差別,不和任何人晤面,就這樣度過一生。
又有一個比丘在繞塔,敦巴仁波切說:「覺臥瓦!繞塔固然是可喜的,若修一種法,比這更可喜。」他以為是喜歡禮拜,就去拜佛,但敦巴還是那樣說。如是,他去念經和修定,敦巴也還是那樣說。他請問:「那麼,做什麼好呢?」連答三次:「且第諾統!」
敦巴仁波切對於這世間的一切享受都是棄捨了的。有一次,因為街上請喫飯,他教功德自在說:「今天你到那裏去吧!我因為想作一個棄捨世間享受的樣子,所以去不成。」他說著穿一件破舊的衣服,披一件大氅,褪出兩膊,把兩袖搭在左右肩上。有時走進柏樹林裏,有時拿了根藤杖支著下頜,口念:「世間智者利與衰,苦樂毀譽和稱譏。世間八法非我境,一切當作平等觀。」有時又念:「我今求解脫,不須利敬縛。」他這樣走來走去地念,有時全念,有時念一點,有時念一半。在他,並不需要那樣做,這是為的教導後人。瑾哦瓦也常常念這個頌文,而等觀八法。
因此,對於現世快樂時就喜歡,痛苦時就不悅等一切觀念事情,應像去毒一樣地斷除。其理由是:因為善、不善業全是心的作用,單身、語業是無記性;那個時候,希求現世的快樂、稱譽和利敬,不喜歡痛苦、毀譽和無利敬;故一切事情全是由貪、瞋、癡發動起來作的,所以業大部分都是不善的。由於不善業所發動的務農、經商、放利息、打架吵嘴、降伏仇怨、保護親人和聞、思、修等任何一切事情,都將純粹地成為生死的和惡趣的因了。
因此,《集法句經》也說:「意為法前導,意速意為主:如由極毒意,造作身語業,彼能令得苦,如輪斷頭例。又如以淨信,發為身語業,彼能令得樂,如蔭相隨例。」
由三毒惡意所作生苦果的例子,如那兩個乞丐中,有一個因為忿恨地說:「這些僧人的頸子應該用輪子碾斷!」不到許久,他睡在路邊上,被車輪碾斷了頭。另一個因為對於僧眾有清淨的信心,他說:「應該拿天的甘露來供養他們!」因而引生了大福,就是:他上午睡覺在樹蔭下,其蔭下午還沒有移動,得到大商主王的灌頂。
還有,一般想來,殺生大都是罪惡的,但是大悲商主(注四)殺了人,因為是由大悲心發動的,非但不成為罪,反而成了積聚資糧的殊勝方法。此等經教中說的很多,而從世間來看也是顯而易見的,如以輕蔑態度施人飲食,不但得不到歡喜,反而會令人家不高興;若以淨信或悲心等行布施,就能使別人感到最大的歡喜。
既然現見這一切都是心的差別,就不應該對於現世的快樂發生貪著;萬一發生了,也應努力地斷除。這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。
阿底峽也說:「比方草木,若根是毒的,枝和葉也是毒;若根是藥,枝葉也成為藥。這樣,在貪、瞋、癡的根本上作什麼事也是不善的。」
格西敦巴請問阿底峽:「由於希求現世的快樂和利養恭敬等,而造作諸業,有什麼果報?」答:「果報也衹有那樣。」「後世有什麼?」「有地獄、餓鬼和畜生!」
格西敦巴瓦說:「用八法的思想造作一切,如得到四種可愛的果報,現世衹有那果報,後世全沒有利益;如果得到四種不可愛的,那就在現世也沒有好處。」
龍樹菩薩也說:「貪、瞋、愚癡三,生業為不善;無貪、無瞋、無愚癡,所生業為善。」
經裏面說:「心能導世間,心不能見心;善業或罪業,皆由心集起。」
《入行論》說:「虎、獅、象及熊、蛇同諸仇怨;地獄守護者,如敵諸羅叉,若能縛自心,此一切皆縛;若能調伏心,此等皆調伏。若不知心秘,為諸法中主,欣得樂除苦,無義乃流轉。除此防心禁,諸禁戒何為!」
既是這樣,無論做什麼事,先應考察發起的心,是最緊要的。
由希望現世的快、樂、名譽三者出發而作耕種,乃至修行的事,都叫現世的補特伽羅,跟畜生沒有差別。
由希求後世人、天等出發而修法或作世間事的,叫做下士,他所造的一切業,也純粹是生死流轉的原因。
自己想解脫生死,由於厭離和恐怖一切生死中事而修行佛法,純粹是善業,是解脫生死的因,他叫做中士。
不但為了自己的解脫,也為瞭解脫一切有情而所作的一切,皆是成佛的因,他叫做大士或上士。
可見上、中、下三士,也唯是依著心建立的。
因此,在心上面應該有所取捨,而且最初最初,必須斷除現世的一切樂欲,這是一切佛法的開端。若不能拋棄現世的樂欲,則連佛教徒的名字也不會產生。如前所述,由貪現世的樂欲所做的事,大都是行之非法而不是如法。譬如馬沒有獅子的相,不能叫做獅子。故棄捨現世的樂欲乃是佛法的開端,是佛教的首要,是佛法的根本,是預備的第一步。
正理自在說:「佛法修持一無成,汝愚自矜為佛徒;修法首須捨世樂,當觀自身有或無!」喇嘛耶貢巴說:「現在,要收縮貪戀故鄉的後繩,背棄親屬,對於錢財當依靠知足以對治;這是捨事的第一建議。」
因此,若欲知道以前修未修佛法,現在能不能修佛法,當觀對於家鄉、親屬、飲食、財物等現世的盛事心捨了沒有捨?瑪爾巴洛紮瓦說:「孩子!如果未能捨此世樂,而把它與佛法混合起來,那就喪失了正法!兒思生死苦,我縱化百舌,經過俱胝劫,講說生死性,亦不能窮盡,故不應失壞,我所說正法。」傳說這是賜給傑尊彌拉回家鄉去的臨別贈言。
傑尊彌拉也說:「子若至心修正法,若從心底生淨信,若能不顧現世樂,若更真實隨我行,當知親屬乃魔使,勿執諦實斷牽纏;財食正是魔守卒,親密極壞勿愛著;五欲魔境是魔繩,決定緊縛捨貪戀;童朋誠為魔王女,決定誑惑應善防;故鄉亦是魔王獄,極難解脫應速逃。總當棄捨一切死,現時放下最有益,人聞我說即修行,彼誠具有法善根。」達波那傑說:「世間一切樂欲現象像惡人似地不能長久;幻身像借物似的迅即壞滅;財物虛幻的誘騙是痛苦之因;故鄉的魔獄是能緊縛者。誰要是耽著這些,就要流轉生死!生死的核心是我執,應當根除。」
【三】
博多瓦仁波切說了關於捨棄世樂的九個故事:「死握、拴撅、牽畏水、牛秋、伊難、生皮裹、張弓、箭遠及百說。」
「人臨終的拳裏,如果握住像針線般的東西,死後就無法解脫。同樣的,把現世的快樂抓得很緊,無法離開它,佛法就修不成功。」
「被拴在橛子上的小牛,它見了母親,急欲跑去,最初還能隨著一張弓長的繩子走動,後來被繩子拖住打轉轉,等到繩子整個地在橛子上纏起來以後,它除了把下巴擱在橛子上,再不能使它的身子轉動了。同樣地,最初固然想跑去修一點佛法,但是,因為沒有拔掉貪著現世間喫的、穿的等等的橛子,所以後來只落得一個無法轉動。」有一個叫做啥歇的格什,因為他是攪亂群眾而死的,所以格西敦巴就說:「我的啥歇的格什如果死在三年之前,就是死一個三藏的法師,可是他晚死了三年。」這是說,他的橛子就是寺院。若能拔掉大、中、小三種橛子,佛法就沒有不成功的。野牛若能闖破牛毛線織成的網,則蜘蛛的網,更不能障礙了。
「驅牛、馬等渡河,初莫猶豫,如果不然的話,它們一害怕水,牽起來就不肯走,你往那邊拉,它還往這邊奔咧!小牛不願意喝水,雖然把它的嘴按下水去,但它挨到一點就會搖擺起來。同樣地,如果不嚴厲地一下子斷了現世的貪著而修佛法,那麼,後來就不能斷貪著,你往那邊勸,他還往這邊辯咧!而他前所學的,也將變得完全沒有。」
「牛的鞦韆如果太緊了就會裂傷它,馱子也就不穩。同樣地,因為不放鬆世樂,自、他都縛於痛苦,如果知道,而且能夠鬆弛世樂,一定有所成就;但人們聽來總不適合。」
「所謂『伊難』,即關於音調等的引發,最初那個『伊』字很難引發,如果起頭能夠引得悠揚響亮,那麼,後來就很容易了。同樣地,對於修法的人來說,在最初,心棄捨現世樂欲是困難的,這衹要放下一次,以後的也就容易;那最親愛的也就是五欲。如果以為不是這樣,盡可以反駁,咱們都是西康人,內夥子不用客氣。」一般修行人如能棄捨世樂,佛法修不成,絕無是處;然而這是很困難的。對於這,敦巴雖然傾注全力地,誠懇地宣示,但咱們總覺得此法庸劣,而別求一種「高上」的,最後,只落得一無所成。
「又:一個人用生皮裹起來,他起初似乎鬆鬆地,但由於皮子乾枯,就將無法活動地發生緊逼的痛苦,若用一把利刀豁然割開,他才頓生快樂。同樣地,像《集法句經》所說:『聖說寶、莊嚴、子女所有貪,較諸鐵、木、草,所作縛非緊。聖說五欲縛,似松而難脫。』衹要對於現世的五欲有了貪著以後,起初像似鬆鬆地,但是,到了緊要關頭,就簡直不能擺脫地連自己的戒律也可能拋棄了。因此,關於割斷現世的貪著,必須用一把鋒利智刃而有厚重信背的刀。總之,那五欲裏面,衣服飲食兩種是最厲害的,其中衣服佔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,唯這飲食的貪著最難割斷。」
「打仗的時候,因為有盔不便張弓而脫鞋子是無用的,必須脫盔才行。」
「傳說:目標擺在面前,而把箭射到遠處去;賊子逃到樹林去了,而進到草原去尋覓;鬼在東,而送於西。這樣全是白費。法未修成是因為沒有舍親世樂所致,是因為好高騖遠所致。」現見這是頂正確的。現在大多數義學者、頭陀行者或普通修行的人都愛討論什麼是風入中脈的障礙,這種人只知探求很高很高的東西;其能夠研究這樣達到扼要的人,比白天的星宿還要稀少!我有這樣的想法:地上菩薩的斷證暫時我修不到,與其求彼,若能求我自己必不可少的東西,則更高興了!我覺得,像他們這類的人,實在跟這個譬喻相同:現在自己是一個因飢餓而瀕臨死亡的人,到了樂於施捨的富翁家裏,不取目前必不可少的飲食,而拿那些希望將來有利益的金、銀之類的東西。
「所謂『百說』,就是指西康人們,講起話來,動則百句,雖然揮舞千塵,而事情衹是一個,歸納所說的話,一句就可以了。同樣地,無論作聞、思、修三者哪一種,他的佛法沒有生起,完全是由貪著現世的快樂所致。」
士夫們!他這些話很可使我們瞭解:現在濁世想修佛法的人們,無論說怎樣博達聖言、多習經典,但是,如果一下綜合起來,那就是說:「對於我,目前應該修和應該斷的,沒有別的,就是需要努力令心棄捨現世的享受。」士夫們!這一著真是需要的,別的什麼也沒有用啊!
【四】
還有貝母雞、門檻和狐與猿的故事。
所謂貝母雞,傳說是這樣:在峽原的河這邊,黃鼠狼咬著貝母雞的頸子,貝母雞驚飛到河那邊,黃鼠狼說:「雖然捉到一隻肥如?牛的貝母雞,但跟家鄉祖宗離遠了!」同樣地,因為現在的近視而專門享受五欲,就畢竟遠離了善趣和解脫等。
所謂門檻,即:人們只知探詢從這裏去印度百個由旬以外的危險處,而不提防門檻的危險,因而往往跌在那裏死了。同樣地,因為只知探求地上菩薩的斷、證功德,沒有提防耽著世樂的危險,遂墮落其中而受三惡趣的痛苦。因此,飯匙(注五)捏得薄固然好,但應該留心匙的根根。
所謂狐和猿,就是:狐善於躲藏,連一塊小石頭的背後,也能隱伏;猿善於爬樹,就是茅草,也能攀緣;猞猁猻善於掩蓋,僅在一個馬尾似的巖穴中,也能潛匿。同樣地,這現世的近視也很會躲藏、會攀緣、會掩蓋,一個人哪怕他具備學問、戒德、菩提心三者,或聞、思、修三者,或自己以為所應捨的都捨了,但是,仍可能成為一個現世的近視者。
【五】
還有:月亮、畜勝、不具有。
傳說:在爍地方的山谷裏,一個人死了兒子,說是被月亮損害的,於是他說:「我要報月亮的仇。」十四晚上,月亮出現在大地的山頂上,他心想月亮就在那裏;十五晚上,他帶著弓箭剛奔到山頂,哪知月亮跑到那邊去了。於是他說:「喂!一定是這些放牛娃給了月亮的信。」同樣地,我們雖然天天在修佛法,但我們的聞、思、修等任何所作,仍與佛法毫不相干漸漸地遠去了。因此,霞熱瓦說:「對於現世起常執的人,縱然有一百種功德,也還是在向一個過失的底下鑽,到後來,是什麼利益也不會有的。由此,貪戀現世的快樂而不顧將來利益的人,與畜生無異,縱使抉擇佛地以內的事,也沒有用。」博多瓦說:「人們只顧現世的喫喝問題,而不顧將來的問題,在他們,死的恐怖比飢餓的恐怖簡直小到沒有。」
如果認為會享受現世的一切,就是精明強幹,則畜生還有比我們超過的。傳說野鼠能在窩上造天窗,蛇進來了,它就跑到那個天窗去,回頭咬著蛇的腰部以至於殺死。還有,哲的札矯地方,烏鴉報貓頭鷹的仇;嘉那個地方的?牛,禿頭的和有角的作鬥爭;喜雀追烏鴉而請援兵等都是。至於保護親屬和子女等呢?畜生也比較善巧;現見它們在一個月,父子就能一般大。看吧!老鼠、燕子、蜜蜂等,都很會儲蓄,也很有技巧。因此,如果唯現世的利益是圖而不能發現別的,那麼,所謂「士夫」或「人」的名義就完全失掉了。
現世享樂不捨而又能修行佛法,二者是不能俱有的;絕不可能把一張羊皮割去一塊作別的質料而同時又做成水袋。薩本達說:「用很大的方便使現世的享樂不失,同時又希望畢竟安樂的解脫,這種愚癡的貪求,簡直頑苯到極點!因而應該努力放下現世來修行菩提。」法王子也說:「仁波切!往昔修積百福所成的這個暇滿所依的身子,將來是很難得到的;因此,應該用作渡出廣大苦海的船,不要把它無意義地糟蹋了。」法王塞巴說:「要把佛法和現世的『欲心所』弄成平等無二,誰也做不到,那些希望做到的人,無疑是在自己欺誑自己;誰碰見了我,除此所說,也再沒有別的;因此,各宜隨處勤修身語之善。」這是法王塞巴在關房們上貼的告示。《寶積經》裏也說:「一切法如緣,唯隨欲所轉,何人發何願,如彼果得成。」《入行論》也說:「佛說『勝解』是,一切善品根。」佛除了說自己把心椿釘在哪裏,就能得到與所希望、所理解和所思願相同的果報以外,從未說因為偶然修一點下劣的事,就能成就殊勝法。現見三種士夫、三乘等等一切,也唯是欲和發心的差別。所以,如果我們把心椿釘在現在的五欲上面,而在那上面去欲求、理解,為它操心,而在那上面去怎樣好就怎樣作,那麼,僅僅將來的利益還不會實現,何況菩提呢!這樣,將來墜地獄的之類,也是因有過去的業和臨終時心中熱騰騰的猛利的貪欲,才頓然去到地獄的火中的。現見一切雜染事情,都是有猛利的欲望多多地積業而成功的。因此,不棄捨這現世的五欲是完全沒有辦法的。
文殊菩薩對宗喀巴大師說得好:「如果不首先發出離心厭患整個生死,則聞、思、修等任何所作,一切不外生死和惡趣的因;故生起次第、圓滿次第等雖然高深,但必須暫時擱下來,未生出離心,絕不放棄任何努力使它生起。」措普那紮瓦說:「如果不知道生命像水泡一樣,不至心地念無常,雖能修很多善品,也是現世的工具;如果不知道名利虛幻,不拋棄偉大感,別人縱然認為頂好,也是現時八法的奴隸;如果不能毅然拋棄現世的享受,無論努力作怎樣地善事,將來也衹能空拳赤身的去,咳!那時將何以往後世呢?如果不瞭解生死的過患,沒有棄捨五欲,則無論吹得怎樣厲害,也是現時讒誑虛偽之流。」阿底峽也說:「我的貢巴仁卿喇嘛說是要修行,但如果修的時候這樣想:因為修行,可以召來很多疋布和整包整包的茶等等,那麼,怎麼修也是罪行;如果修的時候這樣想:我要出離生死海的邊際,要播下大菩提的種子。那麼,僅僅這一想的福報,虛空也就容納不下了。」法王子說:「仁卿祝!為了現世的親朋和仇怨而發起貪和瞋,而積集財產和招聚眷屬,但是,眷屬和財產是不能隨行的,衹有業、果和苦痛要自己獨自去感受。大梵、帝釋、轉輪聖王等雖然得到世間的樂果,但並不堅固,而且沒有死後不墮惡趣的把握;因此,你應該努力厭患生死呀!」這是他對自己的教誡,我們大家也必須瞭解它。
甲瓦‧漾滾巴說:「總而言之,士夫們!人們只喜歡高深的法門,不滿意低下的法門;什麼空呀空呀、無呀無呀、高呀高呀,非常喜歡,而不樂意與補特伽羅修證的程度相稱的法門。法是大圓滿沒有用,必須補特伽羅到了大圓滿的程度。這類人,說法值馬價而有餘,其人則值狗價而不足。單是法說得到家,而自己並不修行,這就和把戲的歌唱、鸚鵡的念誦沒有差別。我們所需要的是:對於法門,瞭解一個、瞭解兩個,就要拿來修行,知道一個、知道兩個,就要結合到自己的相續(身心-譯者注)。我們所不需要的是:法沒有在自己的相續上出現;心與法像糌粑粉和水不相合一樣;在法和補特伽羅的中間存在了很大的空隙,連人也可以穿過;佛法像肺煮在鍋裏漂來漂去地在嘴巴上面浮著:因為這是完全不能得到法的利益的。有很多人非常彆扭,桀傲不馴地毫不聽話,到那個時候,他們是絕不能達到佛法的要求的。我呢!是把『且第諾統』作為修行的中心的啊!」
甲塞仁波切說:「關於佛法解脫道上的障難,再沒有比專門作『現世圓滿』的這個壞觀念大了;因此,應該徹底地斷掉它。聞、思、修三者,無論修哪一種,如果攙雜了這個壞觀念,就如百味飲食攙雜一些嘔吐的髒東西似地,無疑會把好的變成壞的。師、徒、朋友、親屬們相互爭鬥,而且不以一切罪惡、痛苦、惡名為可恥,反花很大的辛苦去追求享受,完全是被這個壞觀念驅策得沒有主宰;為了摧毀別人的盛事而盡身心努力地爭鬥,結果弄得自、他、現、後兩俱失敗,就是因為他的心裏鑽入了這個惡念魔;雖然手執聖教明炬,但仍在利養、恭敬、眷屬等事情上面爭鬥而走向罪惡的懸崖,衹是因為他的眼睛被這個惡念翳障住了;多財雖能布施,但仍就是為了追求名譽和眷屬等,使很大的布施只感得微劣的果報,這仍是被這個惡念霜所摧殘;雖然努力地持戒,但仍被名聞、利養等繩索捆綁起來而不走解脫的道路,那能緊縛於生死牢獄裏面的枷鎖,也決定是操縱在這個惡念手裏;雖然長久地修定,但仍由貪瞋自贊毀他而爭鬥,越修奢摩他,心越不寂靜,也是由有這個惡念溝渠的源頭所致;雖然大家都知道病、魔、賊、仇人等等是佛法的障礙,但如果自心是有堪能的,那麼,這一切都將成為助伴,而這個惡念呢?才是決定障礙佛法的。現世的圓滿是很難成就的,即使成就了,自己也沒有自由享受的決定,而決定要到來的,卻是我自己的死亡。死的時候,財產、眷屬等是毫無所用的,而且因為要和他們離開,反而加倍的痛苦。我們必須如此地深思熟慮,用最大的方便斷除對於現世的貪欲。」
【六】
「且第諾統」這個法門真是個深而又深的法門。所謂「深」,是指心難測度,慧難通達,是拔除痛苦、成就安樂的方法,其重要性在別的法門裏沒有,這才叫做深;且第諾統這一法門呢?正是難測度難通達的。
在印度,無論在唯識宗以下的那一個實事師面前,如果你說一切無實、自性空,他一定這樣想:「啊呀!這般的胡說,真是瘋狂了。」同樣地,一切貪著現世的受持十部聖教的格什、為千百個眾生禮拜的上師,能念誦四部續典做百個灌頂的開壇師、以閉關和坐靜度時而修本尊和風脈的瑜伽師、大手印和能寂大圓滿的修持者,這些人,說來雖然象雷一般地響亮,但是,他們並沒有瞭解和通達這個法門。如果說必須捨掉現世的一切享受和快樂,他們心裏一定不能容忍,一定這樣想:「啊呀!這簡直是打胡亂說!」他們對此法門畏懼、恐怖和驚駭。如果發現別人捨棄現世的享受,他們還要說:「這種人真是愚癡,父母親戚等任何人的話都不聽,而甘願窮困潦倒地漂泊,衹能把他算作傻瓜和不可栽培的人。我們以為,聞、思、修等等一切,任何做什麼,不能在現世受苦,而要在人群中算一個很快樂的人,要成為人的模範,物質要富裕,不希望於人、不伸手、不乞求;奶茶、清茶、肉、酥油和糕點要多多堆積,可資享受。這樣才是佛教徒和智者。」這說明他們想成為一個被人稱揚和非常快樂的人,自己這樣努力,也這樣教別人,他們以為,能夠這樣,才是男子漢大丈夫,才是大智慧人。大德們尚且如此,其餘出家人的心不能接受這個甚深法門,就不必說了。
現在,一般人對於脈、風或空性等法門感到興趣,雖然三五成群地專門談論它,對於它的修持努力的也很多,但是對於「且第諾統」的法門感到興趣的人,實在太少,如果對他們講說應該放下眼前的親屬、田地、房屋和財物等現世享受的法,那麼,他們將如驢頭挨了棍子一般,心裏昏昏地、鼻子酸溜溜地簡直不高興聽,簡直不樂意修。現見如此,這並不是妄談,如果有願意修的,不妨請來試試,咱們都是內夥子,不必客氣!
眾生依怙說得好:「現在一般法師、律師、禪師,也不過是想有現世的法師、律師之名,閉關修行的人在門楣上寫些字,表示修行人不會客,也無非是想有現世的禪師之名;行布施,也衹是希望得到現世的樂善好施的美名。這譬如把糌巴粉拋到水裏,毫不相干。甚至做一點點供養,也希望別人看見。任憑做什麼事,都有這個無所不想的觀念來參加,任何善行,都是在追逐名呀!名呀!「名」像個騎士,它牽著我們的一切。因此,士夫們!我們必須用槍戳穿攀緣現世的觀念,如果不戳穿它,那麼,一切習教、持律、說法和參禪,都不能關閉三惡趣的門,都不能回避三惡趣的苦;而這樣的法師、律師和禪師有什麼用處呢?如果失掉了總義,就是畢生住業林,老來還放不下世樂,一個勁貪著寺廟和廟產,造一些爭奪擾眾的罪惡,但終於衹能把寺廟或廟產作為遺產丟下,獨自去到無間地獄的火中;這完全是由於大家不思維無常所致。總之,如果死無常沒有在自己的相續上生起來,就是「集密」大法,也未為深;自身生起死無常時,哪怕三句皈依,也是很深的。士夫們!一般人老是追求高深的法門,結果墜落懸崖,真是可憐!死無常的念頭沒有生起時,縱有很深的教授,也只會成文內外顛倒。」
從前祖師們說:「且第諾統」這一法門,需要四依止、三金剛和出、入、得三事。
初四:一、心極法依止;二、法極窮依止;三、窮極死依止;四、死極空窟依止。
三金剛:一、事前無牽累金剛;二、事後無愧悔金剛;三、智慧與自己並行金剛。
後三:一、出於人群;二、入於狗伍;三、得到聖位。
這一切,若能瞭解經中所說世尊是怎樣地出家、怎樣地修六年苦行、弟子們是怎樣地出家等等情況,就會明白上述這些話的重要,就會明白「且第諾統」是最深深的、中心的法門。
剛才說的四依止等十法,它們的名字叫作「十秘財」。衹能把它們放在心上,那麼,就能除世間的錯亂,能竭貪欲的大海,能摧八法的高山,能傾煩惱的堡壘,能壞惡業的船筏,能達對治法門的康莊大道;因此,它們實在是最殊勝的秘財。下面還要廣說,請好好地理解它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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